记忆中的母校

　　1944年秋后，我11岁，在神池县马坊乡贯泉村开始上小学。小学是新办的，校址就在庙上。

　　说是上学，其实连课本都没有。学懂说，让我们自己拿一本有字的书去，就行了。

　　第二年，学校给发了课本，是边区政府用麻纸印的。平时，我们是不敢把书本带在身上的，因为大人们说，如果被日本人发现是八路军学生，是要杀头的。

　　那时的课本也不连续，记得只念过一册，没有二、三、四册，五、六册和八册又有了。在这期间，没有学过词语解释，没有学过带括号的算术，不懂词语，没有参加过任何考试，甚至连考试要打分也不知道。

　　1947年，因防旱备荒，学校停办，我小学还没有毕业，就停止念书了。这以后，我就和村里别的孩子们一样，放牛、砍柴、干农活。

　　到了1949年农历二月，听说五寨二中（五寨师范的前身）招生，我们村6个孩子就结伴步行去五寨县。走到老牛坡时，遇到一些送孩子考二中回来的家长说，考试很难，有括弧题，三层括号，先算最里边的小括号，再算中间的，最后算最外层的大括号。我就把这话记下了。

　　考试时，共有38个参考学生，考试中有道一题：日、月食是怎么一回事？我在小学课本的第八册上学过，答对了。考试中还真有个括号题，大、中、小括号，我按照刚刚学过的做法，也答对了。

　　在村里念书时，我是村里的好学生，基础还算不错。这次考试，有位同学挨我坐着，抄了一些。第二天，教导主任告诉我们，我俩考上了，分到了二中9班。

　　当时学校的全称是晋绥边区第二中学，共有5个班250多人，班级从5班排到9班，每年有一个班毕业。所有班级都是初师班，没有中师班。还有一个班是剧团，在乡下演出，称为“二中剧社”，是范若愚当校长时建立的。1951年，晋绥二中改成了五寨师范，“二中剧社”也撤销了，合并到了8班。

　　当时学校党支部书记是贾绍谊，校长是闫鸣，教导主任是李醒悟，9班班主任是1949年从北京来的寇宗基老师，后来换成河曲的何佩道老师。学校没有统一课本，也不分科，后来有了数学老师武志成、几何老师赵学敏、物理老师汪度，化学老师不记得了。全班共53名同学，年龄大小不一，都是西八县的学生。班长是神池的王业（毕业后分配到河曲县从教，后来当了校长，现已故去）。

　　学校实行供给制，供吃供穿。一入学，学校就给我们发了一身学衣，冬天一身棉衣。夏天学校给发鞋子，鞋子放在一个大房间里，没有人看管，自己去拿，没有限量，可是谁去也只拿一双，没有拿第二双的。每月还给发写仿纸和笔墨。学校当时也没课本，每日发油印的课页。其实就是完小念的课页，直至1950年以后才有了课本。

　　我从农村来，没见过世面，什么都不懂，但就是好到处串，常往学校教导处跑。教导处摆放了一台摆钟，我知道是计时间用的，但那时不知道叫什么。有一次去，屋里没人，我见这个摆钟摆来摆去，就把摆捉住了，放手后，摆表不走了，可把我吓坏了，赶快就跑。下午又去看，心里一直想着“这个玩意儿到底怎么了？”没想到居然又动起来了，我才知道没有坏。

　　刚入学的时候，学校生活条件很艰苦，吃的是每天三顿小米粥。一年下来，学生都得夜盲症，一下晚自习，成群结队拉拉引引上厕所。后来学校说是学生手淫造成的，校医集合全校学生讲了一上午手淫的危害。其实不是，是生活差缺乏营养造成的。后来校方给买了菠菜、猪肝、羊肝发给学生吃了，才治好了夜盲症。

　　放秋假时，学校安排给学生改善生活，吃了顿莜面饸饹。因长期不使用蒸笼，走气了，莜面没蒸熟，生吃一顿。菜一般就是些茴子白胡萝卜汤。

　　当时的管理制度，每天晚6点多全校集合，各班级轮流唱歌，校领导讲话。班级里面每周日晚进行生活会，班干部轮流主持，要求每个人针对自己一周内的生活错误等做检讨，也可帮别人提意见，使每人知道怎样做对，怎样做不对。

　　这样的生活会，对我的成长进步，帮助很大。入校一年后，我就由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，当上了班级团支书。学习也进步很快，全班53名同学，我能考第9名。毕业时，我还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
　　那时住的条件也很差。学校是民房改建的，1952、1953年才盖了教室平房，而宿舍还是民房。我们十几个人住在一个井房里，隔墙绞水，屋子很潮湿，只有一尺见方的小窗户，很黑很潮，少铺没盖。我和同村李海唐俩人只有一个小被子，没有铺的，身体下面就是草席。

　　有时下乡搞宣传，记得到过玩儿水、桑家窑，还搞游行。1949年4月太原解放，后来南京解放，我们都举行过游行，拿的火把，全校师生排着队到大街上，呼口号，心情很激动。

　　1950年，学校购了一台收音机，全校师生集合起来听收音机。

　　1953年，我从五寨师范毕业，走上工作岗位。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，但师范生活的点点滴滴，还时常在脑海里回想。

　　（2017年10月，写于山西神池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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